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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我有一剑 可搬山后面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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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前辈我让你三拳吧(第1页)

    这一路逛荡,经过了桃枝国却不去拜访青磬府,黑衣小姑娘有些不开心,绕过了传说中经常剑光嗖嗖嗖的金乌宫,小丫头心情就又好了。    小姑娘的心情,是那天上的云。    这天在一座处处都是新鲜事儿的仙家小渡口,终于可以乘坐腾云驾雾的渡船,去往春露圃了!这一路好走,累死个人。    黑衣小姑娘站在大竹箱里边,瞪圆了眼眸,她差点没把眼睛看得发酸,只可惜双方事先约好了,到了修士扎堆的地方,她必须站在箱子里边乖乖当个小哑巴,大竹箱里边其实没啥物件,就一把从没见他拔出鞘的破剑,便偷偷踹了几脚,只是每次当她想要去蹲下身,拔出鞘来看看,那人便要开口要她别这么做,还吓唬她,说那把剑忍你很久了,再得寸进尺,他可就不管了。    这让她有些憋屈了好久,这会儿便抬起一只手,犹豫了半天,仍是一板栗砸在那家伙后脑勺上,然后开始双手扶住竹箱,故意打瞌睡,呼呼大睡的那种,书生一开始没在意,在一座铺子里边忙着跟掌柜的讨价还价,购买一套古碑拓本,后来小姑娘觉得挺好玩,卷起袖子,就是砰砰砰一顿敲板栗,白衣书生走出铺子后,花了十颗雪花钱买下那套总计三十二张碑拓,也没转头,问道:还没完了    黑衣小姑娘一条胳膊僵在空中,然后动作轻柔,拍了拍那书生肩膀,好了,这下子纤尘不染,瞧着更像是读书人喽。姓陈的,真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榆木疙瘩半点不解风情唉,大江之上拦下了那艘楼船,上边多少达官显贵的妇人良家女,瞧你的眼神都要吃人,你咋个就登船喝个茶酒她们又不是真吃人。    陈平安却转移话题,说道:你打了我十六下,我记在账本上,一下一颗雪花钱。    小丫头双手环胸,踮起脚跟站在书箱中,嗤笑道:小钱钱,毛毛雨!    陈平安带着她一起登上了那艘渡船。    这么背着个小精怪,还是有些引人注目。    不过瞧来的视线多轻视讥讽,出门在外,修道之人,能够以一头山中君作为坐骑翻山越岭、骑着蛟龙入水翻江倒海,那才是大豪杰,真神仙。    陈平安觉得挺好。    谷雨时节,经常昼晴夜雨,雨生百谷,天地万物清净明洁,其实适合徒步赶路欣赏沿路山水。    只是陈平安还是希冀着能够赶上春露圃那场集会的尾巴,自己这个包袱斋,不能总是游手好闲。    黑衣小姑娘还是依依不饶,上楼船那边喝个茶水也好啊,我当时在岸边可是瞧得真切,有两位妙龄衣裙华美的女子,模样真是不差,这可是红袖添香的好事唉。    陈平安轻声笑道:你要是个男的,我估摸着在哑巴湖那边待久了,你迟早要见色起意,为祸一方,若是那个时候被我撞见,青磬府抓你去当河婆,或是给金乌宫掳去当丫鬟,我可不会出手,只会在一旁拍手叫好。    黑衣小姑娘气得一拳打在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肩头,胡说,我是大水怪,却从不害人!吓人都不稀罕做的!    陈平安不以为意,又是一颗雪花钱。    小丫头就要给那后脑勺来上一拳,不曾想那人说道:打头的话,一下一颗小暑钱。    小姑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刨开那颗算是给自己赎身的谷雨钱,其实所剩不多了。    难怪那些路过哑巴湖的江湖人,经常念叨那钱财便是英雄胆啊。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姓陈的,你借我一颗谷雨钱吧我这会儿手头紧,打不了你几下。    陈平安干脆就没搭理她,只是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先前在那郡城,要买一坛酸菜吗    小姑娘疑惑道:我咋个知道你想了啥。是这一路上,腌菜吃完啦我也吃得不多啊,你恁小气,每次夹了那么一小筷子,你就拿眼神瞧我。    陈平安笑了笑,听说酸菜鱼贼好吃。    小姑娘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泫然欲泣,蹲在竹箱中默默擦拭眼泪,她又机灵又命苦啊。    只是到了渡船底层房间,那家伙放下竹箱后,她便一个蹦跳离开,双手负后,一脸嫌弃,啧啧道:寒酸!    陈平安摘了斗笠,桌上有茶水,据说是渡口本地特产的绕村茶,别处喝不着,便倒了一杯,喝过之后,灵气几无,但是喝着确实甘甜清冽。相传在渡口创建之前,曾有一位辞官隐士想要打造一座避暑宅邸,开山伐竹,见一小潭,当时只见朝霞如笼纱,水尤清冽,烹茶第一,酿酒次之。后来慕名而来者众,其中就有与文豪经常诗词唱和的修道之人,才发现原来此潭灵气充裕,可都被拘在了小山头附近,才有了一座仙家渡口,其实离着渡口主人的门派祖师堂,相距颇远。    陈平安开始双手剑炉走六步桩,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摇晃双腿,闷闷道:我想吃渡口街角店铺的那个龟苓膏了,凉凉苦苦的,当时我只能站在竹箱里边,颠簸得头晕,没尝出真正的滋味来,还不是怪你喜欢乱逛,这里看那里瞧,东西没买几件,路没少走,快,你赔我一份龟苓膏。    陈平安置若罔闻。    小姑娘其实也就是闷得慌,随便聊点。    可是当那白衣书生又开始来回瞎走,她便知道自己只能继续一个人无聊了。    她跳下椅子,一路拖到窗口那边,站上去,双臂环胸。渡船有两层楼,那家伙吝啬,不愿意去视野更好的楼上住着,所以这间屋子外边,经常会有人在船板上路过,栏杆那边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待着,也是让她心烦,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晓得她是哑巴湖的大水怪。    渡船缓缓升空,她摇摇晃晃,一下子心情大好,转头对那人说道:飞升了飞升了,快看,渡口那边的铺子都变小啦!米粒小!    这可是这辈子头回乘坐仙家渡口,不晓得天上的云海能不能吃,在哑巴湖水底待了那么多年,一直疑惑来着。    那人只是在屋子里边来回走。    渡船栏杆那边的人不少,聊着许多新近发生的趣事,只要是一说到宝相国和黄风谷的,小姑娘就立即竖起耳朵,格外用心,不愿错过一个字。    有人说那黄风谷的黄袍老祖竟然身死道消了,却不是被金乌宫宫主的小师叔一剑斩杀,好像黄袍老祖是因此受了重伤,然后被宝相国一位过路的大德高僧给降服了,但是不知为何,那位老僧并未承认此事,却也没有透露更多。    小姑娘气得摇头晃脑,双手挠头,如果不是姓陈的白衣书生告诉她不许对外人胡乱张嘴,她能咧嘴簸箕那么大!    她真的很想对窗户外边大声嚷嚷,那黄袍老祖是给我们俩打杀了的!    小姑娘委屈得转过头,压低嗓音,我可以现出真身,自己剐下几斤肉来,你拿去做水煮鱼好了,然后你能不能让我与那些人说上一说啊,我不会说你打杀了黄袍老祖,只说我是哑巴湖的大水怪,亲眼瞧见了那场大战。    那人却不近人情,急什么,以后等到有人写完了志怪小说或是山水游记,版刻出书了,自然都会知道的。说是你一拳打死了黄袍老祖都可以。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眼神幽怨,只不过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好在那人还算有点良心,渡船这边一楼房间,不附赠山上邸报,你去买一份过来,如果有先前没卖出去的,也可以买,不过如果太贵就算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只要能够在渡船外边多走几步,也不亏,跳下椅子,解下包裹,自己掏出一只锦霞灿烂宝光外泻的袋子,那人已经一拂袖,关上了窗户,并且丢出了一张龟驼碑符箓,贴在窗户上。小姑娘见怪不怪,从小袋子取出一把雪花钱,想了想,又从袋子里边捡出一颗小暑钱,这个过程当中,袋子里边叮当作响,除了神仙钱外,还装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巧物件,如那串当年送人的雪白铃铛一样,都是她这么多年辛苦积攒下来的宝贝,然后她将袋子放回包裹,就那么随便搁在桌上,出门的时候,提醒道:行走江湖要老道些啊,莫要让蟊贼偷了咱们俩的家当,不然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陈平安笑道:呦,今儿出手阔气啊,都愿意自己掏钱啦。    走到屋门那边黑衣小姑娘一挑眉,转头道:你再这样拐弯说我,买邸报的钱,咱俩可就要对半分了!    那人果然立即闭嘴。    黑衣小姑娘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你这样走江湖,怎么能让那些山上仙子喜欢呢。    陈平安走桩不停,笑道:老规矩,不许胡闹,买了邸报就立即回来。    约莫一炷香后,小姑娘推开了门,大摇大摆回来,将那一摞邸报重重拍在了桌上,然后在那人背对着自己走桩的时候,赶紧呲牙咧嘴,然后嘴巴微动,咽了咽,等到那人转头走桩,她立即双臂环胸,端坐在椅子上。    陈平安停下拳桩,取出折扇,坐在桌旁,瞥了她一眼,有没有买贵了    她讥笑道:我是那种蠢蛋吗,这么多珍贵的山上邸报,原价两颗小暑钱,可我才花了一颗小暑钱!我是谁,哑巴湖的大水怪,见过了做买卖的生意人,我砍起价来,能让对方刀刀割肉,揪心不已。    陈平安有些无奈,翻翻捡捡那些邸报,有些还是前年的了,若是按照正常市价,总价确实需要一颗小暑钱,可邸报如时令蔬果,往往是过期作废,这么多邸报瞧着是多,可其实半颗小暑钱都不值。这些都不算什么,生意是生意,只要你情我愿,天底下就没有只有该我赚的买卖。可是有些事情,既然不是买卖了,那就不该这么好说话。    眼前这个小姑娘,其实很好。    确实一根筋,傻乎乎的,但是她身上有些东西,千金难买。就像嘴唇干裂渗血的年轻镖师,坐在马背上递出的那只水囊,陈平安哪怕不接,也能解渴。    小丫头在外边给人欺负得惨了,她似乎会认为那就是外边的事情,踉踉跄跄返回开了门之前,先躲在廊道尽头的远处,蹲在墙根好久才缓过来,然后走到了屋子里边,不会觉得自己身边有个……熟悉的剑仙,就一定要如何。    大概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江湖自己在江湖里边积攒下来的未来书上故事之一,有些必须写在书上,有些糗事小事就算了,不用写。    陈平安背靠椅子,手持折扇,轻轻扇动阵阵清风,疼,就嚷嚷几声,我又不是那个帮你写故事的读书人,怕什么。    黑衣小姑娘一下子垮了脸,一脸鼻涕眼泪,只是没忘记赶紧转过头去,使劲咽下嘴中一口鲜血。    陈平安笑问道:具体是怎么个回事    小丫头抬起双手,胡乱抹了把脸,低着头,不说话。    陈平安微笑道:怎么,怕说了,觉着好不容易今天有机会离开竹箱,一个人出门短暂游玩一趟,结果就惹了事,所以以后就没机会了。    其实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的山山水水,她从来没有惹过事。    就只是睁大眼睛,她对这个离开了黄风谷和哑巴湖的外边广袤天地,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黑衣小姑娘轻轻点头,病恹恹的。    陈平安合起折扇,笑道:说说看。这一路走来,你看了我那么多笑话,你也该让我乐呵乐呵了吧这就叫礼尚往来。    小姑娘趴在桌上,歪着脑袋贴在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擦拭桌面,没有心结,也没有愤懑,就是有些米粒儿大小的忧愁,轻轻说道:不想说唉,又不是啥大事。我是见过好多生生死死的大水怪,见过很多人就死在了哑巴湖附近,我都不敢救他们,黄袍老祖很厉害的,我只要一出去,救不了谁,我自己也会死的,我就只能偷偷将一些尸骸收拢起来,有些,会被人哭着搬走,有些就那么留在了风沙里边,很可怜的。我不是怕死,就是怕没人记得我,天下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呢。    陈平安身体前倾,以折扇轻轻打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再不说,等会儿我可就你说了也不听的。    小姑娘坐直身,嘿了一声,摇头晃脑,左摇右摆,开心笑道:就不说就不说。    然后她看到那个白衣书生歪着脑袋,以折扇抵住自己脑袋,笑眯眯道: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的很多人,爹娘不教,先生不教,师父不教,就该让世道来教他们做人    小姑娘又开始皱着小脸蛋和淡淡的眉毛,他在说个啥,没听明白,可是自己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不明白,好像不太好,那就假装自己听得明白可是假装这个有点难,就像那次他们俩误入世外桃花源,他给那几头身穿儒衫的山野精怪要求吟诗一首,他不就完全没辙嘛。    那人站起身,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符箓就离开窗户掠入他袖中,窗户更是自己打开。    他站在窗口那边,渡船已在云海上,清风拂面,两只雪白大袖飘然摇晃,她有些生气,个儿高了不起啊!    她犹豫了一下,站在椅子上,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行走江湖遇上些许凶险,岂不是更显得她见多识广    她立即眉开眼笑,双手负后,在椅子那么点的地盘上挺胸散步,笑道:我掏钱买了邸报之后,那个卖我邸报的渡船人,就跟一旁的朋友大笑出声,我又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就转头对他们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吗,无论是走在山上山下,也无论自己是人是妖,都要待人客气些,然后那个渡船人的朋友,刚好也要离开屋子,门口那边,就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一个没站稳,邸报撒了一地,我说没关系,然后去捡邸报,那人踩了我一脚,还拿脚尖重重拧了一下,应该不是不小心了。我一个没忍住,就皱眉咧嘴了,结果给他一脚踹飞了,但是渡船那人就说好歹是客人,那凶凶的汉子这才没搭理我,我捡了邸报就跑回来了。    她双臂环胸,神色认真道:可不是蒙你,我当时吃不住疼,就咧嘴了一丢丢!    她害怕那家伙不信,伸出两根手指,最多就这么多!    那人转过头,笑问道:你说时时刻刻事事处处与人为善到底对不对,是不是应该一拆为二,与善人为善,与恶人为恶可是对为恶之人的先后顺序、大小算计都捋清楚了,可是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责罚大小,若是出现前后不对称,是否自身就违背了先后顺序善恶对撞,结果恶恶相生,点滴累积,亦是一种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的气象,只不过却是那阴风煞雨,这可如何是好    小姑娘用力皱着脸,默默告诉自己我听得懂,可我就是懒得开口,没吃饱没气力呢。    那人笑眯眯,以折扇轻轻敲打自己心口,你不用多想,我只是在扪心自问。    黑衣小姑娘不想他这个样子,所以有些自责。    与其他这样让人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下田插秧、以拳开山的他。    好在那人蓦然而笑,一个身形翻摇跃过了窗户,站在外边的船板上,走,咱们赏景去。不唯有乌烟瘴气,更有山河壮丽。    他趴在窗口上,伸出一只手,打趣道:我把你拎出来。    小姑娘怒道:起开!我自己就可以!    她自己跃出窗户,只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畏畏缩缩抓住他的袖子,竟是觉得站住书箱里边挺好的。    她转头看了眼打开的窗户,轻声道:咱俩穷归穷,可好歹衣食无忧,要是给人偷了家当,岂不是雪上加霜我不想吃酸菜鱼,你也别想。    那人却说道:那也得看他们偷了东西,有没有命拿得住。    她眨了眨眼睛,使劲点头,霸气!    结果那人用折扇一敲她脑袋,别不学好。    她抱住脑袋,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那人笑道:这就很好。    最后她死活不敢走上栏杆,还是被他抱着放在了栏杆上。    然后她走着走着,就觉得倍儿有面子。    好多人都瞧着她呢。    她低头望去,那个家伙就懒洋洋走在下边,一手摇扇,一手高高举起,刚好牵着她的小手。    她然后说不用他护着了,可以自己走,稳当得很!    那一刻的渡船,很多修道之人和纯粹武夫都瞧见了这古怪一幕。    一个黑衣小姑娘,双臂晃荡,仰头挺胸大步走着。    脚下栏杆那边,有个手持折扇的白衣书生,面带笑意,缓缓而行。    小姑娘随口问道:姓陈的,有一次我半夜睡醒,见你不在身边唉,去哪儿了。    陈平安笑道:随便逛逛。装作差点被人打死,然后差点打坏……没什么了,就当是翻书翻到一个没劲的书上故事好了。看到一半,就觉得困了,合上书以后再说。    小姑娘皱眉道:你这样话说一半,很烦唉。    那家伙微笑道:一起行走江湖,多担待些嘛。    小姑娘双臂环胸,走在栏杆上,那我要吃龟苓膏!一碗可不够,必须两大碗,邸报是我花钱买的,两碗龟苓膏你来掏钱。    那人点头道:行啊,但是下一座渡口得有龟苓膏卖才行。    小姑娘皱眉道:没了龟苓膏,我就换一种。    话一说出口,她觉得自己真是贼精贼聪明,算无遗策!    那人犹豫了半天,太贵的,可不行。    小姑娘一脚轻轻缓缓递去,踹你啊。    那人也慢悠悠歪头躲开,用折扇拍掉她的脚,好好走路。    看客当中,有渡船管事和杂役。    也有那个站在二楼正与朋友在观景台赏景的汉子,他与七八人,一起众星拱月护着一对年轻男女。    他住着这艘渡船的天字号房隔壁,一样价格不菲,属于沾光,不用他自己掏一颗雪花钱。    这就是师门山头之间有香火情带来的好处。    呼朋唤友,山上御风,山下历练,傲视王侯,睥睨江湖。    一位姿容平平但是身穿珍稀法袍的年轻女修笑道:这头小鱼怪,有无跻身洞府境    她身边那位面如冠玉的年轻修士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刚好是洞府境,还未熟稔御风。如果不是渡船阵法庇护,一不小心摔下去,若脚下恰好是那江河湖泊还好说,可要是岸上山头,必死无疑。    那汉子轻声笑道:魏公子,这不知来历的小水怪,先前去渡船柳管事那边买邸报,很冤大头,花了足足一颗小暑钱。    被称为魏公子的俊美青年,故作讶异,这么阔绰有钱    那女子掩嘴娇笑,望向身边的年轻人,她眼神脉脉含情,一览无余。    其余人等,更是附和大笑,好像听到了一句极有学问的妙言佳话。    帮闲,可就不是察言观色,帮着将那独乐乐变成众乐乐。    年轻女修又问道:魏公子,那个白衣读书人,瞧着像是那小脏东西的主人为何不像是中五境的练气士,反而更像是一位粗鄙武夫    魏公子笑了起来,转过头望向那个女子,这话可不能当着我爹的面讲,会让他难堪的,他如今可是咱们大观王朝头一号武人。    年轻女修赶紧歉意笑道:是青青失言了。    魏公子无奈笑道:青青,你这么客气,是在跟我见外吗    被昵称为青青的年轻女修立即笑颜如花。    她来自春露圃的照夜草堂,父亲是春露圃的供奉之一,而且生财有道,单独经营着春露圃半条山脉,世俗王朝和帝王将相眼中高高在上的金丹地仙,下山走到哪里,都是豪门府邸、仙家山头的座上宾。此次她下山,是专程来邀请身边这位贵公子,去往春露圃赶上集会压轴的那场辞春宴。    东南沿海有一座大观王朝,仅是藩属屏障便有三国,年轻公子出身的铁艟府,是王朝最有势力的三大豪阀之一,世代簪缨,原来都在京城当官,如今家主魏鹰年轻的时候弃笔投戎,竟然为家族别开生面,如今手握兵权,是第一大边关砥柱,长子则在朝为官,已是一部侍郎,而这位魏公子魏白,作为魏大将军的幼子,从小就备受宠溺,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位修道有成的年轻天才,在王朝内极负盛名,甚至有一桩美谈,春露圃的元婴老祖一次难得下山游历,路过魏氏铁艟府,看着那对大开仪门相迎的父子,笑言如今见到你们父子,外人介绍,提及魏白,还是大将军魏鹰之子,可是不出三十年,外人见你们父子,就只会说你魏鹰是魏白之父了。    大将军魏鹰开怀大笑,由不得他不畅快,毕竟春露圃的祖师爷可轻易不夸人。    魏白得了一位元婴老祖的亲口嘉奖,认可其修行资质,更是惹来无数朝野上下的艳羡,就连皇帝陛下都为此赐下了一道圣旨和一件秘库重宝给铁艟府,希望魏白能够再接再厉,安心修行,早早成为国之栋梁。    她与魏白,其实不算真正的门当户对了。    两人最早见到的时候,铁艟府就有意撮合他们,大将军魏鹰当着她的面,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只是那会儿春露圃老祖还未下山去过大观王朝,她爹便不太乐意,觉得一个尚未跻身洞府境的魏白,前程难测,毕竟成为练气士之后,洞府境才是第一道大门槛。    之后随着魏白在修行路上的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是有望破开洞府境瓶颈,又得了春露圃老祖师毫不掩饰的青睐,铁艟府也随之在大观王朝水涨船高,结果就成了她爹着急,铁艟府开始处处推脱了,所以才有了她这次的下山,其实不用她爹催促,她自己就百般愿意。    她没有携带扈从,在东海沿海一带,春露圃虽说势力不算最顶尖,但是交友广泛,谁都会卖春露圃修士的几分薄面。    例如那座金乌宫的小师叔祖,每隔几年就会去孑然一身,一人一剑去往春露圃僻静山脉当中汲水煮茶。    但是魏白却身边却有两位扈从,一位沉默寡言的铁艟府供奉修士,据说曾经是魔道修士,已经在铁艟府避难数十年,还有一位足可影响一座藩属小国武运的七境金身武夫!    魏白转过头,望向站在人群后边的一位壮硕老者,问道:廖师父,看得出那白衣书生的根脚吗    那人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铁艟府小公子的问话后,睁眼笑道:听呼吸和脚步,应该相当于咱们大观王朝边境上的五境武夫,比起寻常的江湖五境草包,还是要略强一筹。    壮硕老者身边一位面容天然阴鸷狠厉的老嬷嬷,沙哑道:小公子,廖小子说得差不离。    老者冷哼一声。    按照双方悬殊的岁数,给这老婆娘说一声小子,其实不算她托大,可自己毕竟是一位战阵厮杀出来的金身境武夫,老婆姨仗着练气士的身份,对自己从来没有半点敬意。    那个来自一个大观王朝江湖大派的汉子,搓手笑道:魏公子,不然我下去找那个沐猴而冠的年轻武夫,试试他的深浅,就当杂耍,给大家逗逗乐子,解解闷。顺便我壮胆讨个巧儿,好让廖先生为我的拳法指点一二。    他所在门派,是大观王朝南方江湖的执牛耳者,门中杂七杂八的帮众号称近万人,掌握着许多与漕运、盐引有关的偏财,财源滚滚,其实都要归功于铁艟府的面子,不然这钱吃不进肚子,会烫穿喉咙的,门中亦是有一位金身境的武学大宗师,只不过私底下说过,自称对上了那个姓廖的,输多胜少。北方江湖则有一位人人用剑的帮派,宗主加上弟子不过百余人,就能号令北方武林群雄,那位喜好独自行走江湖的老宗主,是一位传说中已经悄悄跻身了远游境的大宗师,只是已经小二十年不曾有人亲眼见他出剑,可是南方江湖中人,都说老家伙之所以行踪不定,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山上地仙、尤其是骄横剑修的挑衅,因为一座江湖门派胆敢带个宗字,不是欠收拾是什么    听到了那汉子的殷勤言语,魏白却摇头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山下武夫,不比我们铁艟府的沙场将士,一个比一个好面子,我看那年轻武夫也不容易,应该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桩本该属于修道之人的机缘,让那小水怪认了做主人,所以这趟出门游历,登上了仙家渡船,还是忘不了江湖脾气,喜欢处处显摆,由着他去了。到了春露圃,鱼龙混杂,还敢这么不知收敛,一样会吃苦头。    那汉子一脸佩服道:魏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仙人气度。    魏白笑着摇头,我如今算什么仙人,以后再说吧。    他突然转过头,不过你丁潼是江湖中人,不是我们修道之人,只能得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像那位行踪飘忽不定的彭宗主,才有机会说类似的言语了。    与壮硕老者并肩而立在众人身后门口的老嬷嬷,嗤笑道:那姓彭的,活该他成了远游境,更要东躲西藏,若是与廖小子一般的金身境,倒也惹不来麻烦,一脚踩死他,咱们修士都嫌脏了鞋底板,如今偷偷摸摸跻身了武夫第八境,成了大只一点的蚂蚱,偏偏还耍剑,门派带了个宗字,山上人不踩死他踩谁    姓廖的壮硕老者冷笑道:这种话你敢当着彭老儿的面说说看    老嬷嬷啧啧道:别说当面了,他敢站在我跟前,我都要指着他的鼻子说。    金身境老者懒得跟一个老婆姨掰扯,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那个武夫身份的汉子半点不觉得尴尬,反正不是说他。便是说他又如何,能够让一位铁艟府老供奉说上几句,那是莫大的荣幸,回了门派中,就是一桩谈资。    魏白伸手扶住栏杆,感慨道:据说北方那位贺宗主,前不久南下了一趟。贺宗主不但天资卓绝,如此年轻便跻身了上五境,而且福源不断,作为一个宝瓶颈那种小地方的修道之人,能够一到咱们北俱芦洲,先是找到一座小洞天,又接连降服诸多大妖鬼魅,最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座宗字头仙家,并且给她站稳了脚跟,还凭借护山阵法和小洞天,先后打退了两位玉璞境,真是令人神往!将来我游历北方,一定要去看一看她,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值了。    那春露圃照夜草堂的年轻女修,难免有些心情郁郁。    只是很快就释然。    因为魏白自己都一清二楚,他与那位高不可攀的贺宗主,也就只是他有机会远远看一眼她而已了。    魏白突然凑近身边女子,轻声道:青青,天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眼前人,我心里有数的。    年轻女修顿时愁眉舒展,笑意盈盈。    一楼船栏那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脏东西还在栏杆上欢快飞奔。    至于那个一袭白袍微有泥垢尘土的年轻人,依旧在那边附庸风雅,摇动折扇。    魏白突然会心一笑。    二楼别处,竟然有人终于觉得碍眼,选择出手了。    魏白皱了皱眉头。    那一缕灵气凝聚为袖箭的偷袭,本该打在那黑衣小丫头的腿上,击碎膝盖后,被那股穿透骨头的袖箭劲头一带,刚好能够破开渡船飞掠的那点浅薄阵法屏障,外人瞧着,也就是小丫头一个没站稳,摔出了渡船,然后不小心摔死而已。这艘渡船那边,都不用担责任,自己走栏杆摔死,渡船一没晃二没摇的,怪得着谁    只可惜那一道隐蔽的灵气袖箭,竟然被那那白衣书生以扇子挡住,但是瞧着也不轻松好受,快步后撤两步,背靠栏杆,这才稳住身形。    魏白摇摇头。    原来真是个废物啊。    先前幸好没让身边那个狗腿子出手,不然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是自己和铁艟府丢脸。这趟春露圃之行,就要糟心了。    那白衣书生一脸怒容,高声喊道:你们渡船就没人管管,二楼有人行凶!    黑衣小姑娘赶忙停下,跳下栏杆,躲在他身边,脸色惨白,没忘记他的叮嘱交待,以心湖涟漪询问道:比那黄袍老祖还要厉害    白衣书生没有以心声言语,而是直接点头轻声道:厉害多了。    只不过厉害不在道行修为,人心坏水罢了。    小姑娘有些急眼了,那咱们赶紧跑路吧    白衣书生突然变了神色,一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合起折扇,微笑道:我们今天跑了,由着这帮祸害明天去害死其他人世道是一锅粥,那些苍蝇屎,就该钓上钩来,丢出去,见一颗丢一颗。还记得我们在江湖上遇到的那拨人吗记得我事后是怎么说的吗    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当灾难真的事到临头了,好像人人都是弱者。在这之前,人人又好像都是强者,因为总有更弱的弱者存在。    先前他们一起缓缓登山,据当地百姓说那座山上最近有古怪,他们就想去瞅瞅。    在僻静山路上,遇到了一拨快马饮酒的江湖豪侠,意气风发,言语高声,说要宰了那头精怪才好扬名立万。    不知为何,当时走在道路中间的白衣书生没有让路,然后就被一匹高头大马给直接撞飞了出去,骑马之人人人放声大笑,马蹄阵阵,扬长而去。    不过当时她倒是没担心。    一个能活活打死黄袍老祖的剑仙唉。    而且当时都没使出被他养在酒壶里的飞剑来着。    可她就是觉得生气。    她当时忍不住张开了嘴巴,结果已经被白衣书生站在身边,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    之后他们两人就看到那拨江湖武人,给一位身高两丈獠牙精怪给堵住了路,它当时嘴上还大口嚼着一条胳膊,手中攥着一位男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黑衣小姑娘大致瞧出死了的,正是那个一马当先撞飞白衣书生的那个坏蛋。    最后她躲在白衣书生的身后,他就伸出那把合拢的折扇,指向那头暴戾吃人的魁梧精怪,笑道:你先吃饱了这顿断头饭再说。    那头拦路精怪竟是丢了手中尸体,想要往密林深处逃窜。    那些早先吃饱了撑着要上山杀妖的江湖人,开始跪地磕头,祈求救命。    小姑娘不太喜欢这个江湖故事。    从开头到结尾,她都不太喜欢。    渡船二楼那边的一处观景台,亦是成群结队。    瞧着那白衣书生挡下了那一手后,便觉得没劲了。    让过那一大一小便是。    而那个白衣书生也没胆子兴师问罪,似乎就那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    这处观景台众人哄然大笑。    毫不忌惮给那一大一小知晓是谁出手。    一位渡船伙计硬着头皮走到那白衣书生身边,他不是担心这个渡船客人絮叨,而是担心自己被管事逼着来这边,不小心惹来了二楼贵客们的厌弃,此后这趟春露圃之行,可就套不着半点赏钱了。    那年轻伙计板着脸站在那白衣书生身前,问道:你瞎嚷什么嚷你哪里狗眼看到有人行凶了    白衣书生转头望向黑衣小姑娘,是他卖给你的邸报,还劝说另外那位客人不要打死你,当了一回大好人    她摇摇头。    是个年纪更老的。    白衣书生以折扇轻轻拍打心口,自言自语道:修道之人,要多修心,不然瘸腿走路,走不到最高处。    黑衣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只手挡在嘴边,仰着脑袋悄悄与他说道:不许生气,不然我就对你生气了啊,我很凶的。    白衣书生仰头望向二楼,不行,我要讲讲道理,上次在苍筠湖没说够。    那年轻伙计伸手就要推搡那个瞧着就不顺眼的白衣书生,装什么斯文,一手伸去,你还不消停了是吧滚回屋子一边凉快去!    然后他目瞪口呆。    自己的手掌,怎的在那人身前一寸外就伸不过去了    那白衣书生也不看他,笑眯眯道:压在四境,就真当我是四境武夫了啊。    年轻伙计突然一弯腰,抱拳笑道:客人你继续赏景,小的就不打搅了。    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还真给他跑掉了。    跑到船头那边,转头一看,白衣书生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一个皱着眉头的黑衣小姑娘。    渡船二楼一处离着魏白他们不远的观景台。    七八位联袂游历历练的男女修士一起齐齐后退。    眼睛一花,那个挡下一记灵气袖箭都很吃力的白衣书生,就已经莫名其妙站在了栏杆上,在那儿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摇扇,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当一个人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身灵气运转骤然凝滞,如背负山岳,竟是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那个白衣书生微笑道:我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听着就行了。    啪一声,合拢折扇,轻轻一提。    那个出手袖箭的练气士被悬空提起,给那白衣书生抓住头颅,随手向后一丢,直接摔出了渡船之外。    折扇又一提,又是一人被勒紧脖子一般悬高,被一袖子拍向渡船外。    全部给那人下了饺子。    观景台上已经空空荡荡,就除了那位腰挂朱红色酒壶的白衣书生。    他一个后仰,竟是跟着倒飞出了渡船之外,两只雪白大袖猎猎作响,瞬间下坠,不见了踪迹。    片刻之后。    他又出现在了渡船栏杆上,仰头望向天字号房那边的观景台,笑眯眯不言语。    魏白扯了扯嘴角,廖师父,怎么说    壮硕老者已经大步向前,以罡气弹开那些只会吹嘘拍马的山上山下帮闲废物,老人凝视着那个白衣书生,沉声道:不好说。    魏白转头瞥了眼那个脸色微白的江湖汉子,收回视线后,笑道:那岂不是有些难办了    老嬷嬷也站在了魏白身边,这有什么麻烦的,让廖小子下去陪他玩一会儿,到底有几斤几两,掂量一下便晓得了。    魏白没有擅作主张,寄人篱下的家奴供奉也是人,尤其是确实有大本事的,他一向不吝啬自己的亲近与尊敬。所以魏白轻声道:廖师父你不用强出头。    壮硕老者一手握拳,浑身关节如爆竹炸响,冷笑道:南边的绣花枕头经不起打,北边彭老儿的剑客又是那位相国护着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敢挑衅我们铁艟府的,管他是武夫还是修士,我今儿就不错过了。    铁艟府金身境老者没有气势如虹,一拳直去,而是单手撑在栏杆上,轻轻飘落在一楼船板上,笑道:小子,陪我热热手放心,不打死你,无冤无仇的。    那人仰起头以手指折扇抵住下巴,似乎在想事情,然后收起折扇,也飘落在地,让人一招的下场都不太好……    白衣书生停顿片刻,然后笑容灿烂道:那就让人三招好了。    他一手负后,手握折扇,指了指自己额头,你先出三拳,之后再说。生死自负,如何    两人极有默契,各自站在了渡船两侧,相距约莫二十步。    渡船所有乘客都在窃窃私语。    魏白那边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唯独一个从宝相国更南边动身,逃难向春露圃的一楼渡船客人,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他欲哭无泪。    我怎么又碰到这个性情难测、道法高深的年轻剑仙了。    年轻剑仙老爷,我这是跑路啊,就为了不再见到你老人家啊,真不是故意要与你乘坐一艘渡船的啊!    姓廖的金身境武夫老者,嗤笑道:小子,真要让我三拳    那白衣书生一脸讶异道:不够那就四拳你要觉得把握不大,五拳,就五拳好了,真不能更多了。多了,看热闹的,会觉得乏味。    老人竖起大拇指,笑道:三拳过后,希望你还有个全尸。    他不再言语,拳架拉开,罡气汹涌,拳意暴涨。    一楼二楼竟是人人大风扑面的处境。    一些个道行不高的练气士和武夫,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    轰然一声。    屋舍房间那一侧的墙壁窗户,竟是出现了一阵持续不绝的龟裂声响。    那壮硕老者站在了白衣书生先前所站位置,再一看,那个白衣书生竟然被瞬间粉碎个四分五裂,而是站在了船头那边,一身白袍与大袖翻滚如雪飞。    这让一些个认出了老人铁艟府身份的家伙,只得将一些喝彩声咽回肚子。    那人喉结微动,似乎也绝对没有表面那么轻松,应该是强撑着咽下了涌到嘴边的鲜血,然后他仍是笑眯眯道:这一拳下去,换成别人,最多就是让六境武夫当场毙命,老前辈还是厚道,心慈手软了。    廖姓老者眯眼,年轻人身上那件白袍这会儿才被自己的拳罡震散尘土,但是却没有丝毫裂缝出现,老者沉声道:一件上品法袍,难怪难怪!好心机,好城府,藏得深!    那人依旧手持折扇,缓缓走向前,我砸锅卖铁好不容易买了件法袍,埋怨我没被你一拳打死老前辈你再这样,可就不讲江湖道义了啊。行行行,我撤去法袍功效便是,还有两拳。    老人一步踏地,整艘渡船竟是都下坠了一丈多,身形如奔雷向前,更是毕生拳意巅峰的迅猛一拳。    这一下子,那个白衣书生总该要么直接身体炸开,最少也该被一拳打穿船头,坠入地面了吧    没有。    不但如此。    那人还站在了原地,依旧一手持扇,但是抬起了原本负后的那只手掌而已。    这一次换成了壮硕老者倒滑出去,站定后,肩头微微倾斜。    二楼那边,魏白脸色阴沉。    那个老嬷嬷更是面沉如水,心思晃荡不定。    白衣书生半天没动,然后哎呦一声,双脚不动,装模作样摇晃了身躯几下,前辈拳法如神,可怕可怕。所幸前辈只有只有一拳了,心有余悸,幸好前辈客气,没答应我一口气让你五拳,我这会儿很是后怕了。    所有渡船客人都快要崩溃了。    他娘的这辈子都没见过明明这么会演戏、又这么不用心的家伙!    那壮硕老者笑了笑,那就最后一拳!    深呼吸一口气。    老者一身雄浑罡气撑开了长衫。    下一刻,异象突起。    堂堂铁艟府金身境武夫老人,竟是没有直接对那个白衣书生出拳,而是半路偏移路线,去找那个一直站在栏杆旁的黑衣小姑娘,她每次见着了白衣书生安然无恙,便会绷着脸忍着笑,偷偷抬起两只小手,轻轻拍掌,拍掌动作很快,但是无声无息,应该是刻意让双掌不合拢来着。    又是一瞬间。    如同光阴长河就那么静止了。    只见一袭白衣站在了黑衣小姑娘身边,左手五指如钩,掐住那铁艟府武学宗师的脖子,让身体前倾的后者咫尺都无法向前走出,后者脖颈处血流如注,白衣书生一手握有折扇,轻轻松开手指,轻轻推在老者额头上,砰然一声,一位在战阵上厮杀出来的金身境武夫,直接撞开船尾,坠出渡船。    白衣书生转头望向二楼那边,左手在栏杆上轻轻反复擦拭了几下,眯眼笑问道:怎么说    二楼观景台那边,魏白没说话,老嬷嬷没说话。    片刻之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远处的类名声响。    渡船后方,有一粒金光炸开,然后剑光骤然而至,有一位少年模样、头别金色簪子的御剑之人,望向栏杆这边,问道:就是你一剑劈开了我金乌宫那座雷云    那个白衣书生一脸茫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那少年剑仙无奈一笑,到了春露圃,我请你喝茶。    剑光远去。    黑衣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样的山上故事,是很豪气壮举了,但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低下头,走到那白衣书生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不起。    那人蹲下身,双手扯住她的脸蛋,轻轻一拽,然后朝她做了个鬼脸,柔声笑道:嘛呢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