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第1页)
郁梨殷殷点头,傅瑾时目光愈发幽邃。她察觉了,头从小幅度到不点。仿佛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鹌鹑,被天敌吓得翘脚假死了。副职看不下去,又拍傅瑾时,“夫妻夫妻,有夫有妻,遇见问题是两人商量,不是你一言堂领导人家,这点你好好反思一下。”他们站在中央,人群环绕得密不透风,各式各样的视线隐晦集聚,因为听不清更探寻这一幕。傅瑾时保持缄默。郁梨心知肚明,副职夫妻是官场人物,避嫌守义,正义感不是大庭广众插手夫妻私事上。傅瑾时只要默认听训,副职夫妻自会点到为止,看不惯,大可以再找私下场合。她扮演一个知情识趣,却委实情不自堪的落寞形象。“还是当哥哥好,哥哥宠我,什么都答应。”傅瑾时定格住,周围憧憧人影重合光线,郁梨恍惚有一瞬快看不清他,昏沉,朦胧,面目阴晦的仅剩下凝滞轮廓。“你真喜欢凤冠霞帔?”郁梨没预料他会接话,反应过来,立即喜笑颜开。“真喜欢,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西式婚纱没有这个喜庆吉祥。”傅瑾时这一霎是松解的,并非松弛,他介乎洞悉与自我哄骗之间,理智和纵情压抑纠缠,好像撕拽了很久,解除了理性。可实际只有几个呼吸,他说:“那就凤冠霞帔。”副职与夫人很喜悦,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最喜欢看年轻人听人劝导,迷途知返,青春恩爱。郁梨再提下山备婚,副职夫人欣然同意。“你是看省博物馆的展品有了想法,中式婚礼不比西式流程简单,三媒六聘许多讲究,我引荐博物馆负责古代婚礼展品的主任给你,再细微之处,等我们咨询了他,遇到一事,就解决一事。”宴会后,副职夫人还同意了今晚就带她一起下山,特意等候她回小院换下礼服,收拾物品。郁梨不想回去,宴会上傅瑾时明显捕捉到什么,不清楚是认为她在躲避相处,还是想到其他。这种时候,独处一分,危险一分。至于他那句道歉,毕竟在凤冠霞帔惹他之前,郁梨没放在心上。副职夫人只当她闹别扭,好心劝她,“夫妻相处,是有学问的。瑾时答应了婚礼改为中式,退了一步,你进一步,如了你愿,就要大大方方,开开心心补他一颗糖吃。他觉得这步退得甜了,下次才会再退,退的也比这次容易。”郁梨笑容僵硬。副职夫人见状发散思维,“他凶你?”郁梨更僵硬了。副职夫人却先摇头,“他眼中对你有情意,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仅是因为礼服一事,既然婚礼他都改了,你与他不妨敞开谈谈?”郁梨没法再推辞,有求于人,一再拒绝,拂了人家颜面,冷了热情。副职夫人又敏锐至此,已经察觉她状态有异。郁梨有小聪明,但更有自知之明,官场里摸爬滚打的人物,抓出她一丝不对,后面就是条分缕析,直达真相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回小院。一进去,庭院走廊灯全亮着,中堂大开无人,侍者消失无踪,楼上她房间窗户开着,傅瑾时临窗而立。他身上的礼服已经换下,墨色的丝绒浴袍,在夜幕下,漆黑浓郁,领口松垮,露出脖子纱布惊人的惨白。郁梨屏息静气,立在原地仰望他。“回来做什么?”“收拾衣服。”郁梨观察他脸色,离窗下太近,只看到刺目的纱布,和他下颌,“你晚上住我房间吗?”他俯首,面容又积蓄暗影,没吭声。郁梨退后一步。“要走?”“不是。”郁梨立住,再仰头,“你站得太高,我看不清。”傅瑾时明白她要确认是否安全,下午他冒进的行为,突破了她的警戒线,前一阵缓慢建立起亲密尺度,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