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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兵临城下(第1页)

数天后,会昌城。城中民区,街道上。一独臂老者站在家门口,年迈身躯已然佝偻,稍显浑浊的双眼看着门上被风雨洗刷成灰白的旧对联。他伸出独臂,开始撕起这破碎的旧对联。待撕下门上的下半截对联,他从门槛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条凳,放置在门下的地面。确认已经立稳后,这才小心的一脚踩了上去。双足站稳,他开始撕起上半截旧对联。当然,那也是破碎苍白的,甚至于连上面的毛笔字都已经辨不清形状。他撕的很仔细,也用了很长时间,可惜最上面还有一块他却无论如何也撕不到了。昔日,作为一名沙场老兵时,他的身躯笔直,腰板极硬。如今年岁大了,这腰却怎么也直不起来。呼——他喘出了一口粗气,努力的仰着头,踮起了脚尖,努力伸出似干柴般的枯手,试图撕下那最后一块旧对联。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差了一点距离。条凳开始晃荡,看着就要倾倒,老者也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摔下。爷爷,您歇着吧我来就是了木门中,探出一十来岁的少年郎,看着老者努力撕对联的样子,他一脸急切的说道。唉,老了,是不中用了老者摇摇头,垂下了手,被少年扶着下了条凳。少年笑了笑,迅猛的一脚踩上条凳,手只是一伸,便轻轻松松的将那块旧对联撕下。利落的跳下凳子,少年一边掸着条凳上的灰尘与对联碎片,一边随口笑道:爷爷,撕对联,贴对联这种事叫我就好我可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了老者坐在条凳上,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嘴中却在念叨:按理来说,应该让你爹来的过去,都是他去找姜秀才写对联,每次去都要带上些鸡蛋,不然姜秀才还不肯写,写就写吧,这姜秀才啊,他还摆着个架子不就多读了几年书嘛,会写几个大字嘛,你爹和我,那可都是上阵杀敌的英雄啊!哪里比他差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人摊着右手,跟少年诉说着委屈。少年脸色平静,挨着老者坐在条凳上,他低着头,淡笑一声:是啊,也不比他差的老者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那时候,我们打起仗来,那可都是拼了命啊!我的将军,总是跑在最前头,他明明是将军,但还是这么英勇,平日里也和我们一起吃睡,你爹他吧,是将军的亲兵,也跟着他学我在后勤,我就劝他,要惜命,该勇要勇,该....说到这,他突然笑了起来:说归说,你爹他不听,到了后面,我却也这样了,这才丢了只手少年点点头,脸色却沉重了起来:是啊,将若不勇,手下的人又怎会跟着他呢说罢,他抬起头,看向了远处,那是城楼所在的方向。爷爷,会昌,又要爆发战斗了这几天,来了很多兵马老者低着头,用那独臂拨着身上粘连的对联碎屑,也不知听没听见,他依旧喃喃自语:虽然我丢了只手,你爹战死了,将军也死了,但我们打赢了呀这可真不容易啊少年面色沉重,跟着道:嗯,爷爷,这次来会昌的,就是当初害死将军的人他带着兵马来了,但这次,前来攻打会昌的人,却.....已不是当初的敌军老者似乎真的没听见,他还在自说自话:只是你爹不该死,将军也不该死,明明有援军,可他们就是按兵不动,他们在等什么呢他们在等什么呢他们要等着我们都死完了,才会来吗说到伤心处,老人眼眸中流露出伤感,也带了一丝愤怒。但他早已经没有发出怒气的机会,也早已经失去了年轻力壮的身体。最后一场仗打完,他已经提前老了几十岁。谁会相信,这副苍老的身体,其实才五十余三呢。呜!示警的号角之声突然响起,它划破宁静,在会场城中回荡。少年站起身,搀扶起了有些耳聋,也有些痴呆的老人:起风了,回家吧,爷爷老人突然抬头,眼中露出惊慌,他仰着头大叫:号角之声!号角之声!有敌杀来!快!快!把我床底下放着的刀拿过来!少年一脸诧异的看着激动的老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他摇头道:不是敌军,爷爷这是援军该来的,总归来了。他一手拿起条凳,一手搂着还在胡乱叫着的老人,迈入了门中,而号角声,还在继续。呜!它如此尖锐,如此紧迫,似在宣告极其严重的军情。呼——疾风骤起,风卷尘沙。风声,号角声,它们混为一体,风在盘旋,号角声在尖啸。恰似凶恶野兽在风中狂舞。散落一地的破旧对联被凛冽的风带向空中,碎屑飘飘洒洒,在号角声中,直随风而入郎朗晴空之中。——苍穹碧日之下,会昌城楼之上。金建仁面无表情的抹去被风吹到脸上的尘沙碎屑,他冷眼看向前方。乌泱泱一大群溃兵,正仓皇的往城门口逃来。人在跑马在叫,盔甲歪斜者,脱去盔甲者,丢失兵器者,不计其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哀嚎声,看到希望的求救声,杂糅在一起,轰击着会昌城,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似有猛虎恶狼在紧追不舍,人人脸色惶恐,慌不择路,埋头狂奔。但若真是下山的猛虎,狩猎的狼群,似乎也带不来如此恐怖的威慑力。显然,这是超出猛虎饿狼的存在。金建仁站直身体,手搭在眉上,目光向远处看去。随之,凝重的面容上,悄然落下一滴汗珠。呼——一旁的金肇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他将手扶在了城垛上。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强烈战意的金茗,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目光略微有些呆滞。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