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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枣树案(第1页)

在翁城山不大的山中,只有一种人会迷路。不认识自己,亦可以说是不自信的人。他们会怀疑自己每一个做的决定,所以他们左转,然后右转,然后再左转,前行了一段距离,他们会对在哪都有的树产生熟悉的感觉,于是他们说。哎!这里来过了,不能往前走,往前走是走不出去的,于是他们纠结的回头,重新走了回去,左转右转,最终困死在翁城山里。“牧野,牧野?”轻声的呼唤,像是一枚细针,扎开了梦境,于是在山林的深处刺出了一道微弱的光。9月11日下午,因为治安局内看不到时间,只能从将渐昏日看出是下午。“对,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叫牧野的男孩睁开了自己那双荔枝眼,又圆又大,看起来很秀气,配合那同样耐看的四官,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男孩微鼾刚醒,有些慵懒。“马队在叫你。”向声音看去,只能看到一张上下翻动的嘴,真奇怪,看不到脸。男孩却不觉奇怪,这样的情况持续有十来天了。见来人身上制服知道是治安员中一员。他微微吸气,振作起精神。“我爸妈来接我了?”牧野在秋天只穿了一件短衫,不舒服的抽了抽鼻涕,想到了这种可能,于是直起了自己松散的身子,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不是,是马队想问你一些事情,关于枣树案的。”“可是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听到了不想要的答案,牧野的笑容从脸上删除,又不知道从哪粘贴了一份愁眉苦脸的样子回来。“是一些细节的,我领你进去吧,很近,就在这个房间,等问完了,你就可以回去睡觉了。”那人的嘴一动一动,又从阴影处伸出了一只手来牵住了牧野。牧野点头,像个木偶一样站起了身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他的腿从出生的时候就有毛病,右腿小了一段,落不到地上,他说是以前小时候发烧的时候落下的,说是伤到了神经,最后又伤到了腿,于是他那只右腿就逐渐萎缩起来了。打开了门,里面是用橙色颜料画的墙壁,在房间的侧面还有一扇小窗,可惜窗户只开了一小点,不然应该会透气一些,屋子里的光源,是由一个崭新的白灼灯提供的。房间里还放着一张黑色长桌,长桌上放着一个灰色的袋子,在桌子旁边坐着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成年人了,男人老点,女人小点,在他们旁边没有座位了,不过好在他们正对着的对面,隔着两米的距离,放着一张桌椅一体的椅子。看来这就是他的位子了,一个处在一行字下面的座位。“教育为主,惩罚为辅。”为了分割橙色的房间,这行字是用蓝色的颜料写的。这次的约见与第一次不同,看不到其他获救的孩子,只有牧野一个人。而且,这个房间,怎么像是审问犯人的房间似的。“马队,要上......”进来的女人说道,却被那老些的男人制止了。“用不着,你要是有空,就把那个椅子搬近一点。”“我和他可是好朋友,都认识有半个月了,得坐近一点,对吧,牧野。”他的声音似洪钟,尽管想要说辞亲和一些,却还是自带股威严在里面。牧野点头应答:“叫我牧三吧,我在家中排行老三,我爸妈都这么叫我,这样听起来亲切一点。”椅子没有拉近,牧三坐在了上面,双手没有放在立着的桌板上,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眼珠子看向两人,牧野有些近视,向前望去时看着有些模糊,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和女人的手。女人的手上握着一支笔,在她身前放着一个本子,个头不大,带着那种牛仔衣上的金属纽扣,用来将本子扣紧。“好,牧三,你吃过晚饭了吗?”男人从牧野看到的那个灰色袋子里取了个盒子出来,因为盒子是透明的,很容易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一份热气腾腾的饺子,牧野看着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没吃晚饭,其实中饭也没有吃,早饭倒是吃了一点。并非是他们不给饭吃,坐在牧野面前的那位男人,他甚至特意留下了饭卡,让他自己去食堂点喜欢的东西吃,牧野没点,他觉得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让他心绪不安。别人问呢,他就说吃过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今早在房间里饿晕过去被人发现,才最终吃了点馒头。“饺子你吃吗?饿的话,现在就可以吃。”不等牧野说话,男人就已经将饺子放在了牧野的桌板上,并将盒子打开,放了一双木筷子在上面。牧野想到了拒绝的话,但最终还是抿着嘴说了一声谢谢。拿起了筷子,将一枚饺子放进了嘴里,芹菜猪肉馅的,热腾腾的,很新鲜,肉劲道很足,很好吃,就是口有点淡了,自从吃了树舍的饭,养的口重了之后,现在吃什么都感觉口轻了。“牧三,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关于枣树案的事情。”“可是我知道的当时已经说了。”饺子送到口腔里的温暖,让人着迷,不长的时间内他已经吃下不少的饺子,盒子里剩下的饺子只有一半。虽然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但他的眼睛却还在饺子上转不出来。“继续吃啊,不用给我留,这盘饺子是特意给你带的。”听到这话,牧野才再纠结了一下后继续动筷子。“我知道让你回忆这件事太痛苦了,但是当时做记录的时候太匆忙了,有些事情我们没有记全,想要在今天补全一下。”治安员还有笔录没做全的情况吗?牧野吃饺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如果不说,你们会赶我出去吗?”“不会,怎么会呢?都还没帮你找到爸妈呢,怎么会赶你出去。”“怎么样,饺子好吃吗?”牧野在枣树案获救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虽然按照牧野要求往省城,庵溪发了信息,但到现在他的爸妈还没有找来。这半个月牧野只好在治安局中生活,因为他很肯定的说自己是有父母的,也不好送孤儿院去,而且也实在不好送去孤儿院。因为树舍,就是牧野做为受害人案件发生的所在地,一座孤儿院,它就是以孤儿院的外表做幌子,实则是为掩护其中真实存在的犯罪活动。“好吃,很好吃。”牧野吃饭很慢,总是确保口腔里的饺子完全碎掉了才吞下肚子,期间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他是一个文静又讨喜的孩子,治安局里见过的人都这么说,甚至马队的妻子也说,如果这孩子没人领养,就带到他们家去,她养,她喜欢这个孩子,不然她也不会为牧野特意包这盘饺子。这个决定马队原本也是支持的,他们家就一个女儿,多要个儿子也不错。但就在昨天晚上,他动摇了,并不是因为牧野残疾,而是别的。“好吃就好,你阿姨听到你这么说肯定高兴。”马队笑了笑,但是表情很复杂,在里面夹杂着别的情感,最容易看出来的,是一种怜悯,排在之后的则是伤感和疑惑。“谢谢,但我该从哪里开始。”“从头开始吧,就是你三个月前刚到树舍的时候。”“上巴士车的时候?”“从你爸爸告诉你参加夏令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