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9章 不简单的掌柜(第1页)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学宫书院的八十余位圣贤、山长,还要参加一场文庙内部议事。 除了一小撮继续这场议事的文庙外人,其余人等,还暂时不得离去,需要继续留在泮水县城等地,等待文庙的具体安排。 这场小规模议事,已经少了半数,不过多了十余位不算起眼的新鲜面孔,多是些年轻人,比如龙虎山一位黄紫贵人小天师,还有邵元王朝的林君璧。 陈平安不知所踪,以剑气长城剑修身份参与议事的四人,都在。 离着文庙大门还有点远,可能是礼圣有意为之,毕竟需要连开三场议事,让人喘口气,可以在路上闲聊几句,不至于一直紧绷着心弦。 阿良扼腕痛惜,一脸嫌弃看着身边的左右和齐廷济,埋怨不已,"我跟你们俩不一样啊。就不能当我是半个十四境吗。" 陆芝冷笑道:"等我破境了,就当是祝贺你的跌境。" 阿良伸手揉着下巴,缓缓点头,"一上一下,好像不亏。" 陆芝脸色冰冷,一拳凶狠砸出,打得阿良旋转飞出,等到踉跄站稳,汉子已经脱去了身上那件儒衫。 没了这份大道压胜,接下来就是阿良哥哥的小天地了。反正几位圣人都不在,自己就需要当仁不让地挑起重担了。 阿良屁颠屁颠跑回陆芝身边,小声问道:"君倩呢" 左右摇头道:"第二场议事,他就缺席了。" 阿良羡慕不已,"也算出风头了。" 阿良随即大骂道:"胆肥!靠这种拙劣伎俩博取关注,不要脸!" 刘十六,和君倩,都是拜师求学之前的化名。在成为亚圣一脉之前,与白也一同入山访仙多年。 刘,象形字。属金,主杀。每月十六日,名为既望。山下有那说法,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连同快雪帖在内,历史上多幅稀世之珍的字帖,都曾有君倩二字的花押。 而刘十六,精怪出身,作为几座天下年龄最为悠久的修道之士,与白泽,老瞎子,东海老观主,真名朱厌的搬山老祖,其实都不陌生。 所以真要论资历、辈分,一旦撇开儒家文脉身份,刘十六其实很少需要称呼谁为"前辈",甚至在那蛮荒天下,如今还有相当数量的同属后裔。 所以两座天下遥遥对峙的第二场议事,刘十六反而不合适现身。 阿良环顾四周,揉了揉下巴,"这次文庙喊的人,有点嚼头啊。总舵文庙扛把子,其余一洲一个分舵主只等盟主号令群雄,一声令下,咱们就要吭哧吭哧分头砍人去" 这场议事,要去文庙内。 到时候关起门来,不是自家人,都是文庙的自家人了。 那么既然是自家人了,就谁都别说两家话。 如果说一开始议事众人,都还没能弄清楚文庙这边的真实态度。 那么现在经过两场议事,再后知后觉的人,也该明白了。 从礼圣到亚圣、文圣,再到文庙三位教主,以及伏胜等诸位老夫子,从广场内部议事,再到与蛮荒对峙,都很不一样。 比如这场议事,除了宝瓶洲大骊王朝的宋长镜,其余九位皇帝,都没资格出现了。 文庙说什么,照做就是了。 老老实实等消息就行。 先前离场之前,韩老夫子还挑明了,今天议事内容,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说,做好分内事。 董老夫子领衔带头,身边跟着八人。 北俱芦洲火龙真人,宝瓶洲宋长镜,南婆娑洲陈淳化,皑皑洲刘聚宝,扶摇洲刘蜕,流霞洲葱蒨,桐叶洲韦滢。 只是那金甲洲,怎么是那个邵元王朝的国师晁朴 此外韩老夫子身边,是兵家姜、尉两位老祖师。 墨家钜子。纵横家老祖师,商家范先生。 药家祖师爷。匠家老祖师。此外竟然还有一位白纸福地的小说家祖师。 而且术家尤其长脸,竟然是三位老祖师联袂现身。 于玄,龙虎山大天师,苏子,柳七,还有一个战战兢兢的渌水坑澹澹夫人。 白帝城郑居中。大端王朝裴杯,曹慈。张条霞。怀荫。郁泮水。一个沉默寡言的铁树山郭藕汀。 宝瓶洲云林姜氏在内,还有几个传承悠久的山下豪阀,中土悬鱼范氏,涿鹿宋氏,扶风茂陵徐家,密山谢氏。 有钱有势,有书有人。 个个都是浩然天下一等一的门阀世族。 阿良狠狠盯着那几个术家老祖师,咬牙切齿,小时候在家念书,没少吃术算一道的苦头,一本本书籍是不厚,可全他娘是天书啊。 回头就在老秀才的名单上边,加上这仨的名字。 等到一位老祖师转头望来,阿良立即笑容灿烂,使劲挥手。 那位老祖师微笑点头,只是心中疑惑,这个阿良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熟络了 许白,林君璧,龙虎山小天师在内的一拨年轻人,十几个逐渐聚在了一起。 都有那文庙军机郎的虚衔。 这些年纪轻轻的天之骄子,与阿良这四位剑修距离最近。 阿良揉了揉下巴,暗戳戳点了点那个晁朴,小声道:"左右" 左右瞥了眼晁朴,说道:"他与先生是作学问上的君子之争。" 阿良继续拱火道:"可是那个写出《快哉亭棋谱》的蒋龙骧呢能忍搁我就不能。他娘的,臭棋篓子一个,都好意思在鳌头山打擂台了,据说还养了只白鹤,一年到头带在身边,隐士风采,冠绝浩然呢。" 左右犹豫了一下,道:"先生让我大度些。" 如果先生没说这话,就让他驾鹤西去好了。 当年先生的陪祀身份一降再降,最后以至于神像都被搬出文庙,其中以邵元王朝的读书人闹得最凶,动手打砸神像,蒋龙骧正是幕后主使。 阿良无奈道:"你是不是傻,老秀才分明话里有话啊,是让你砍人别露馅啊,再就是别打死人。" 左右开始正儿八经考虑此事。 阿良心满意足了。 自己不愧是文圣一脉的狗头军师。 儒家圣贤、山长队伍当中,走出一个高大老人,来到左右身边,作揖道:"左师兄。" 左右点点头。 茅小冬直起身,既不愿意就此离去,也不知道适合说什么,就只好默然跟随左师兄的脚步。 左右说道:"改换文脉一事,不用太上心,百年前就该如此了。小冬你的秉性是好的,治学资质一般,先生学问又比较高深,不能生搬硬套。既然如今有机会拿两脉学问相互砥砺,就好好珍惜。" 茅小冬恭敬点头道:"左师兄教训的是。" 要是崔东山看到这一幕,能气得跳脚。茅小冬在崔东山那边,可没这好脾气。 早年在文圣一脉求学,茅小冬天生性情耿直,喜欢据理力争,左右学问其实比他大,但是不善言辞,很多道理,左右早已心中了然,却未必能够说得透彻,茅小冬又一根筋,所以经常在那边絮叨个没完,说些榆木疙瘩不开窍的车轱辘话,左右就会动手,让他闭嘴。 阿良一本正经道:"小冬啊,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吧一定要熬到礼记学宫祭酒退位啊。实在不行,我这里有几坛遮藏多年的药酒,都是我早年做客百草福地的回礼了,你拿去补补。记得做人要讲良心,以后当了学宫大祭酒,要帮阿良哥哥仗义执言。"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山上有山上的规矩。这就叫地上鼠有鼠路,天上鸟有鸟道。 文庙也有文庙的晋升路途。贤人君子圣人陪祀,山长司业祭酒教主。 茅小冬没搭话,只是默默跟在左右身边。 左右皱眉道:"跟在我们这边做什么,你是剑修" 茅小冬老脸一红,立即告辞离去。 不远处那位小天师嬉皮笑脸,侧过身,脚步不停,打了个稽首,与阿良打招呼,"阿良,啥时候再去我家做客我可以帮你搬酒,事后五五分账。" 家贼难防。 阿良呸了一声,"你谁啊少跟我套近乎。我就没去过龙虎山,与你们天师府更不熟。" 那位小天师随即望向左右,因为反正已经得到了阿良的心声答复,说五五分账不成,如果八二分,可以搞。 这个名叫赵摇光的黄紫贵人,一百多岁,所以阿良当年第一次趁着风黑月高游历天师府,小天师那会儿还拖着两条小鼻涕,大晚上睡不着,手持一把自己劈刻出来的桃木小剑,打算降妖除魔抓个鬼,结果与自称是那头天师府十尾天狐"炼真"道侣的阿良,一见投缘,双方见面就成了忘年交,孩子给阿良背着,再来帮忙指路,双方那是一路闲逛,一路收获,小道童的两只袖子里边,那是装得满满当当。 阿良胡扯不已,说自己曾经是个穷书生,时命不偶,功名无望,心灰意冷,然后遇到了炼真姑娘,双方一见倾心。 孩子起先是有些疑虑的,总觉得自家那位美极了的狐娘娘,多半瞧不上这么个与英俊二字半点不沾边的邋遢汉子。 阿良就与孩子耐心解释了,他前些年,还不曾形神憔悴的时候,那叫一个面如敷粉,目似朗星,又饱读诗书,风度翩翩,天底下的狐魅,哪个不喜欢这般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所以他与炼真姑娘在山中初次相逢,金风玉露一相逢,一下子就让她痴心喜欢上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他的炼真姑娘,因为身份,被你们天师府那位大天师强行掳走,他阿良是历经千辛万苦,为个情字,走遍了天涯海角,走过千山万水,今晚才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拼了性命不要,他都要见炼真姑娘一面。 孩子当时听得两眼放光,为阿良大打抱不平,肯定是自家老祖师不讲道理了啊,硬生生拆散了一双痴男怨女的神仙眷侣,缺德不缺德 一边使劲擤鼻涕,擦在那汉子肩膀上,一边说阿良大哥你等着,我肯定帮你把那封情书交给狐娘娘,一定让你们俩破镜重圆。 至于阿良当时说那人生大欲,男女一般。然而风流与下流,旨趣是大大不同的,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孩子倒是没听太明白,只是觉得挺有道理,确实是读书人才能说出口了。自家天师府藏书无数,可翻遍书籍,都没这说法。 至于赵摇光当年的最终下场,当然是吃了一顿饱揍,结结实实,毫无悬念。打得孩子嗷嗷叫哇哇哭,可就是不认错。 当时天狐炼真手里拿着那封大天师还给她的"情书",先前从摇光这孩子手上得了信后,她当然不敢擅自打开,担心是某位境界极高的奇人异士,潜入龙虎山,作祟天师府,当然需要立即交给大天师过目,结果等到她打开一看,哭笑不得。 "炼真姑娘,咱俩这孩子,性情质朴,是个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啊,龙虎山祖坟冒青烟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切记切记。" 而那个缺心眼的孩子,当时挨了揍,犹然义愤填膺,一边哭鼻子,一边劝说狐娘娘一定要见那阿良一面,不要让他再伤心了。 至于大天师赵天籁,没拦阻赵摇光爹娘揍那顽劣孩子,可大天师其实没有半点生气。 反而从那一天起,赵天籁亲自为孩子传授道法,数次在修道关隘,为赵摇光指点迷津,破开大道雾障。 至于那位剑仙左右,在龙虎山天师府那边,其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府上道士谈论不多,但是人人心中有数。至于缘由,除了一位原本修道极有前途的剑仙胚子,在左右剑下大道夭折之外,再就是有位辈分极高的天师府女冠,对左右的态度,整座天师府上下,都心知肚明。 赵摇光是真心想要邀请左先生去天师府做客。 左右目不斜视,淡然道:"要问剑" 那个原本积攒了一肚子言语的小天师立即闭嘴。 跟阿良这个不正经的,可以随便插科打诨,荤素不忌,可是与这位浩然剑术最高者的左右,左先生,左大剑仙……还是要言语谨慎再谨慎。 一位出自中土悬鱼范氏的年轻俊彦,以心声与身边好友惋惜道:"可惜这次没能见到隐官。" 林君璧心声答道:"应该还有机会。" 年轻人笑道:"君璧,在剑气长城,你饮酒破三境,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林君璧心中讶异,心思急转,笑道:"在那边,剑修破境,最不能当回事。" 关于剑气长城的游历过程,林君璧极少与人提及,哪怕是身边这位已算交心好友的范氏子弟,也只说一些"情谊所至,不可不说"的事情,而且看似双方闲聊,其实每个字,都极有分寸,都是林君璧早有腹稿的咬文嚼字。 其实林君璧一直是那个思虑缜密的林君璧。 大概只有在那座避暑行宫,林君璧才会真正少年心性几分。 因为身为隐官一脉的剑修,才是可以不用计较功利的生死之交。 一开始是林君璧必须如此,入乡随俗,才能融入其中。到后来则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让人忘却生死。 年轻人赶紧补充了一句,"君璧,这件事,是太爷爷方才与我悄悄说的,你听过就算。" 林君璧点头道:"谨言慎行,共勉。" 林君璧也话说一半,不紧不慢补了一句,"回头我在隐官那边,帮你讨要一壶正宗地道的青神山酒水。" 为人不能太拘谨。与朋友相处,需要松弛有度。诤友要做,损友也得当。 那位名为"清润"的范氏俊彦,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对了,君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隐官大人肯定是一位才情极高的风流雅士,是吧需不需要我在鸳鸯渚那边办个酒席,不然我不好意思空手拜访隐官啊。庸脂俗粉,我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我斋中那些符.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中那些符箓美人,你是见过的,隐官会不会嫌弃" 范清润是出了名的风流子,书斋命名为"形影",有书画竹石之癖,自号"花农",别号杏花春雨填词客。 他的不少婉约诗词,在中土神洲流传很广,比如小鬟催酒不停筝。还有那美姬当月坐,名酒对花酌。 痴迷金石,刻印不下千方。自诩"平生事业琴棋书画醇酒美人"。 林君璧微笑道:"隐官大人很好说话的,你别紧张。至于符箓美人什么的,我就当没听说,你懂的,都是你自己的意思。" 别看范清润好像整天不务正业,其实事功天资极高,悬鱼范氏的半数产业,其实都是这个年轻人在幕后打理,井井有条,而且挣钱挣得很不铜臭,这就很厉害了。 不然林君璧也不会与他成为好友。 范清润心领神会,"懂的,懂的。" 林君璧拍了拍范清润的肩膀,满脸笑意,充满了鼓励神色。心中则默念一句,范兄好自为之。 先前议事完毕,刘聚宝和郁泮水都从郑居中那边得到了一道密信,都是在各自袖中凭空出现,郑居中说是绣虎的补偿,要等到议事结束再拿出来。 郁泮水觉得好生烫手,担心一打开密信,就被郑居中附体,他娘的这位魔道巨擘,什么阴损事情做不出来。 刘聚宝笑问道:"郑先生不会在蛮荒天下还有安排吧" 郑居中笑道:"有。" 刘聚宝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郑先生是何时去的那边" 郑居中给出一个让郁泮水直哆嗦的答案。 "百年之内,去过三次。你是问哪次" 刘聚宝不再多问。 喜欢下棋的郁泮水没来由想起一个说法。 假设郑居中,崔瀺,齐静春三人谈论事情。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场景:这样不妥。不如这样。行。可以。那就说定。 三人就这样聊完了一件事。 如果有外人旁听,要么不懂,要么装懂。反正都是不懂。 晁朴。 即将卸任邵元王朝的国师,赶赴金甲洲。 这位亚圣一脉的儒生,没有在文庙内部攀升,一直没有谋求书院山长一职,甚至至今才只有一个贤人身份,连儒家君子都不是。 可他的阴神,实则已经出窍远游百余年,跨洲经营一座仙家山头。 韦滢此刻还是显得有些孤家寡人。 不过比起刚刚赶来议事那会儿,他这位"门可罗雀"的玉圭宗宗主,最少已经有人主动与他闲聊几句。 韦滢对这些其实都不在乎。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文庙会如何处置家乡北边那个桐叶宗。 如果纯粹站在玉圭宗宗主的角度,当然希望桐叶宗就此封山千年,曾经的一洲仙家执牛耳者,桐叶宗再无半点崛起的机会。 可如果站在桐叶洲修士的角度,韦滢其实由衷觉得桐叶宗的那拨年轻人,应该人人拥有一份大好前程。 玉圭宗,不够大。 应该放眼一洲。所以韦滢打算帮一把桐叶宗。 要重新对桐叶洲形成关门之势。单凭玉圭宗,注定做不到。至于关门之后,再如何开门,如何与浩然八洲相处,玉圭宗说了算。 此事很难。 但是如果第一步都不跨出,就会一直难下去,桐叶洲形势会越来越险峻。 驱山渡那边,光是一个皑皑洲刘氏客卿的剑仙徐獬,就是一种巨大的威慑。更不谈宝瓶洲和北俱芦洲的渗透,势如破竹,桐叶洲山下王朝几乎个个沦为"藩属"。 如果一洲山河能够显化为某种道心,等到支离破碎的桐叶洲山河,山上山下都得以重建,其实更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分崩离析。 大半桐叶洲,会成为外人的桐叶洲。 韦滢绝不允许家乡山河,沦为别洲修士眼中的一块"福地",任凭鱼肉。 文庙大门那边,有一位神色温和的青衫儒士,站在台阶底部,迎接众人。 是负责文庙与功德林两地大门开启、关闭的读书人,经生熹平。 他其实并非一位修道之人,而是浩然文运所凝,大道显化而生。 阿良一个金字招牌的蹦跳挥手,笑哈哈道:"熹平兄,好久不见!" 其实没多久。 那位读书人微笑道:"想要常见,很简单。" 只要你阿良被关在功德林,每天都可以见到。 ———— 河畔。 亚圣取出一支卷轴,摊开之后,河畔凭空出现了一座托月山,近乎实物,趋近真相。 因为亚圣通过西方佛国,亲自走过一趟托月山。 阿良则是通过托月山走了趟西方佛国,剑斩无数怨魂厉鬼,大道消磨极多,才从十四境跌境。 亚圣出现在托月山后,打碎了大半护山禁制,才去的剑气长城。只不过当时陈平安已经不在城头,被崔瀺丢到了芦花岛造化窟。 所以反而是这位亚圣,见到了浩然绣虎最后一面。好像崔瀺就在等待亚圣的出现。 双方在城头坐而论道,聊了聊当年的那场三四之争。 礼圣和白泽留在了河畔,都没有踏足那座托月山,白衣女子也对一座托月山没什么兴趣,就在河边与礼圣、白泽闲聊。 时隔万年。 可能这算是天底下最名副其实的"叙旧"了。 她玩笑道:"白泽,你干脆跟小夫子在这边先打一架,你赢了,文庙不动蛮荒,输了,你就继续闭门思过。" 白泽摇摇头。 古天庭遗址一事,是几座天下事,所以白泽愿意现身此地。 但是只要文庙大举攻伐蛮荒,那么他这一次,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真能这么简单,打一架就能决定两座天下的归属,不殃及山上山下,白泽还真不介意出手。 托月山那边,诸位十四境修士,开始登山。 余斗直接一步跨到了山巅。 陆沉在跟那位斩龙之人唠嗑,只是后者没什么好脸色。 吴霜降抬起一手,手心浮现出一座金银黑白四色构建而出的袖珍山头,好像在将一座托月山逐渐"兵解"。 老秀才带着陈平安走在最后。 陈平安以心声询问道:"先生,能不能帮忙跟礼圣问一下,为何命名五彩天下,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讲究,是不是跟家乡骊珠洞天差不多,这座五彩天下,藏着五桩证道机缘或是五件至宝" 陈平安的修行之路,比较驳杂,可是推衍一道,就很抓瞎了,可以跟姜尚真分高下。 老秀才叹了口气,"当年我跟白也一起稳固天地,是瞧见了些端倪,但未必是那真正的大道脉络。有些机缘,相对比较浅显,比如白也在那座天下的结茅处,就是其中之一。至于礼圣那边,很难问出什么。命名为五彩天下,本来就是礼圣一个人的意思,肯定知道内幕,可惜礼圣啥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了,他认定的事情,十个观道观的老观主都拉不回来。" 老秀才突然说道:"你去问礼圣,可能有戏,比先生问更靠谱。" 陈平安无奈道:"礼圣好像对此事早有预料,早就提醒过我了,暗示我不要多想。" 老秀才小声道:"别怕,礼圣就是吓唬你,你是晚辈,还劳苦功高,不嚷几句白不嚷,礼圣修养好啊,不会生气的。再说了,神仙姐姐先前又立下大功,老瞎子都瞧得见,人心有杆秤嘛。" 陈平安使劲点头,"先生有理。礼圣的暗示,说不得还是提示呢,对吧" 老秀才以拳击掌,"咱们这么一聊,就把复杂道理给捋顺了不是!" 陈平安吃了颗定心丸,不管成与不成,等到下了山,好歹去礼圣那边求一求。如果五彩天下真是藏着五桩大道机缘,等待各方势力去争取,自己帮着飞升城早早找出其中之一,顺藤摸瓜,抢先一步落袋为安,不过分吧再说了,第五座天下是儒家文庙找到,开辟出来的,飞升城又是浩然天下的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别说一桩,两桩都不嫌少,三桩不嫌多啊。 老秀才开始与这位关门弟子详细说那礼圣的脾气,哪些坑别去踩,会适得其反,哪些话可以多聊,就算礼圣黑了脸,千万别心虚,礼圣规矩多,但是不死板。 陈平安竖耳聆听,一一记在心里,试探性问道:"先生,咱们聊天内容,礼圣听不着吧" 老秀才拍胸脯保证道:"放一百个心,到底不是那神清和尚,礼圣最讲规矩礼仪了。" 走在前边的老和尚,又佛唱一声。 河畔那边。 礼圣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俩鸡贼。 白泽笑道:"前辈挑人,眼光很好。" 是在说那个年轻人,在见到剑主、剑侍的一瞬间,那一连串微妙的心境起伏。 有些人心,擅长自欺欺人,比如会下意识希冀着剑主剑侍,是一。有些人心,会失落不已,贪得无厌,从天下第一,变成天下第二,都要揪心。 而神灵观看人心,是本命神通。芥子之小,大如须弥。 这位持剑者,多半是不介意选中之人,是善是恶。但是沉寂万年的持剑者,不管出于什么初衷,最终为自己挑选出一位"持剑者",会很看重后者的心性纯粹。光阴长河会流逝四散,日月星辰,甚至大道都会流转不定,偏移轨迹。如果陈平安原先认定的,是一位剑灵,却因为剑主的突兀出现,而有任何额外的心性流散,后果不堪设想。 她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守住本心的持剑者。 当年少年能够以宁姚在心中"打杀"剑灵,今天的年轻剑修,能够以剑灵"打杀"剑主。 她需要这条万年不移的脉络,一直登高,渐次登顶,最终登天。 她说道:"是别人帮忙挑选的,我当时只是无聊。" 吴霜降的那四把仙剑,都是仿剑。 事实上最早的四把仙剑,一样都是仿剑。 在万年之前,她就剥离出一部分神性,炼为一把长剑,成为天地间的第一位剑灵。代替她出剑。 因为已经达到剑术极致,注定再无寸进,等于在战场上一次次反复出剑,变得毫无意义。 后世道藏、太白、万法和天真四把仙剑,都未曾被修士大炼,也就是说,修士是修士,剑灵是剑灵。 天真剑灵,是小女孩模样,万法剑灵的道化,是个小道童。其实都是仙剑主人的一部分心性显化,与此同时,剑灵保存了更多诞生之初的自身灵智。 神灵神性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神性可以完全覆盖另外的神性,这个过程,没有任何涟漪。 而这份涟漪,就有可能成为后世修道之人的心魔。而哪怕是凡夫俗子的每个执念,都会一一落在西方佛国那边。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人保存记忆的篇幅,就是一个人真正存活的寿命。 而白帝城郑居中,之所以让人忌惮重重,其中一点,就在于这位魔道巨擘,最擅长修改一位练气士的记忆,而且做得天衣无缝,以假乱真。 她笑了起来,"你们可能觉得我先前是在试探陈平安,其实没有,就是觉得有趣,想要逗一逗他。" 因为她相信他。 她说道:"以前的陈平安,其实没这么闷,很有趣的。" 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其实不一定代表一个人无趣。 比如当年一个背着箩筐的草鞋少年,鬼鬼祟祟蹑手蹑脚走过石拱桥,就很有趣。 让少年不再那么有趣的,好像是这个世道。 她一手手心抵住剑柄,看了眼那个位于托月山之巅的白玉京二掌教。 真无敌 自封的吗 陈清都那小子也没这脸皮啊。 礼圣微笑道:"是挺欠揍的。" 欠揍是欠揍。 只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余斗,道法剑术都很高。 如果各自倾力,在青冥天下,礼圣会输。在浩然天下,余斗会输。 至于在天外天,不存在天时地利的偏向,胜负如何,可惜好像没有机会一分高下了。 不过礼圣觉得还是自己的赢面大一点。稳重一点,七成胜算好了。 打架这种事情,余斗毕竟年纪小,是晚辈,输给自己,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礼圣环顾四周,低头望向那条金光渐渐散去的光阴长河。 白泽突然心神一震,望向这个小夫子。 因为隐约之间,白泽由于身在河畔,距离礼圣最近,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礼圣点点头,以心声说道:"对所有十四境修士而言,都是一场大考。至于陈平安,可以暂时置身事外。或者可以说,他其实已经通过这场大考了。" 主考之人,是始终没有现身的三教祖师。 礼圣这次,不过是分发考卷之人。 礼圣说道:"前辈真要对托月山出剑其实可以不必如此。" 她转头望向登山的陈平安,笑眯起眼,缓缓道:"我听主人的,如今他才是持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