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江清月近人(第4页)
汉子一巴掌按下,将朱衣童子直接拍入香灰之中,省得它继续聒噪烦人。
黑衣江神从大老远的墙角那边搬来一条破烂椅子,坐下后,瞥了眼香炉里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笑问道:这么大事,都没跟相依为命的小家伙说一声
汉子面无表情道:不是什么都还没定嘛,说个屁。
黑衣江神掏出折扇,轻轻拍打椅把手,笑道:那也是大喜事和小喜事的差别,你倒是沉得住气。
这汉子坐了好几百年冷板凳,从来升官无望,显然是有理由的,不然怎么都该混到一个县城隍了,许多当年的旧识,如今混得都不差,也怪不得朱衣香火童子整天怨天尤人,没事就趴在祠庙屋顶发呆,眼巴巴等着天上掉馅饼砸在头上。汉子神色淡然来了一句:这么多年来,吃屎都没一口热乎的,老子都没说什么,还差这几天
这种话,搁谁听了会心里舒服
朱衣童子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喜事喜事能落在自家老爷头上就这小破庙,接下来能保住土地祠的身份,它就该跑去把所有山神庙、江神庙和城隍庙,都敬香一遍了。它现在算是彻底死心了,只要不用给人赶出祠庙,害它扛着那个香炉四处颠簸,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几处城隍庙,私底下都在传消息,说龙泉郡升州之后,上上下下,大小神祇,都要重新梳理一遍。这次它连磕头的苦肉计都用上了,自家老爷仍是不肯挪窝,去参加那场北岳大神举办的夜游宴,这不最近都说馒头山要完蛋了。害得它现在每天提心吊胆,恨不得跟自家老爷同归于尽,然后下辈子争取都投个好胎。
黑衣江神无奈道:别人不说,你不鸟他们也就罢了,可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说是患难之交,不过分吧我祠庙建成那天,你也不去
汉子说道:我去了,你更念我的好不还是那点屁大交情。登门祝贺总得有点表示吧,老子兜里没钱,做不来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朱衣童子怒了,站起身,双手叉腰,仰起头瞪着自家老爷,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跟江神老爷讲话的!不知好歹的憨货,快给江神老爷道歉!
汉子斜了它一眼。
朱衣童子泫然欲泣,转过头,望向黑衣江神,卯足劲才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江神老爷,你跟我家老爷是老熟人,恳请帮我劝劝他吧,再这么下去,我连吃灰都吃不着了,我命苦啊……
黑衣江神玩笑道:又不是没有城隍爷邀请你挪窝,去他们那边的豪宅住着,香炉、匾额随你挑,多大的福气。既然知道自己命苦,怎么舍了好日子不过,要在这里硬熬着,还熬不出头。
朱衣童子一拍掌使劲拍在胸口上,力道没掌握好,结果把自己拍得喷了一嘴的香灰,咳嗽几下后,朗声道:这就叫风骨!
说完了大话,肚子开始咕咕叫,朱衣童子有些难为情,就要爬出香炉,老子喝西北风去,不碍你们俩狐朋狗友的眼。
不曾想那汉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山水香,双指一搓,一粒火光亮起,当然是最劣质廉价的那种,然后随手丢入香炉,朱衣童子一个飞扑过去,埋怨了一句猪吃得都比这个好,但是赶紧坐在香灰堆里,捧着那支香火,啃甘蔗似的,摇头晃脑,满脸幸福笑意。
黑衣江神哈哈大笑,打开折扇,清风阵阵,水雾弥漫,沁人心脾。
汉子犹豫了一下,正色道:劳烦你跟魏檗和与你相熟的礼部郎中大人捎个话,如果不是州城隍,只是什么郡城隍,县城隍,就别找我了,我就待在这里。
黑衣江神皱了皱眉头,真要如此
汉子挠挠头,神色恍惚,望向祠庙外的江水滔滔,
黑衣江神打趣道:你跟魏檗那么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又有大恩于他和那个可怜女子,怎么不自己跟他说去
汉子冷笑道:不过是做了点不昧良心的事情,就算什么恩德了就一定要别人回报那我跟那些一个个忙着升官发财添香火的家伙,有什么两样新城隍这桩事情,又不是我在求大骊,反正我把话放出去了,最终选谁不是选选了我未必是好事,不选我,更不是坏事,我谁也不为难。
黑衣江神点点头,行吧,我只帮你捎话。其余的,你自求多福。成了还好说,不过我看悬乎,难。一旦不成,你少不了要被新的州城隍穿小鞋,可能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到时候郡县两城隍就会一个比一个殷勤,有事没事就敲打你。
汉子一脸无所谓。
毕竟文武庙不用多说,必然供奉袁曹两姓的老祖宗,其余大大小小的山水神祇,都已按部就班,龙须河,铁符江。落魄山、风凉山。那么依旧空悬的两把城隍爷座椅,再加上升州之后的州城隍,这三位尚未浮出水面的新城隍爷,就成了仅剩可以商量、运作的三只香饽饽。袁曹两姓,对于这三个人选,势在必得,必然要占据之一,只是在争州郡县的某个前缀而已,无人敢抢。毕竟三支大骊南征铁骑大军中的两大主将,曹枰,苏高山,一个是曹氏子弟,一个是袁氏在军队当中的话事人,袁氏对于边军寒族出身的苏高山有大恩,不止一次,而且苏高山至今对那位袁氏小姐,恋恋不忘,所以被大骊官场称为袁氏的半个女婿。
这其中就要涉及到复杂的官场脉络,需要一众地方神祇去各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