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军令状(第1页)
众将士不解,朝廷委任的左中郎将、持节,竟然毕恭毕敬地给一个毛头小子作揖,而且称其为先生。那裨将见状,眼睛几乎快掉到了地上,因为他见这小子纹丝不动,似乎欣然接受。皇甫嵩又深鞠一躬,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牵起邢昭云的手腕,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昭云先生,请随我来,你们几个,赶快给先生准备一套合身的新衣,对,打些干净的水来。”“还有吃的。”邢昭云说,“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快,谨遵先生言。”皇甫嵩拉着邢昭云的手,一路来到大帐内,几名军师正对着长社的地图指指点点,时而叹气,时而皱眉。右中郎将朱儁说道:“你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到底有没有办法。”他听到脚步匆匆,回头看去,就见皇甫嵩拉着一个年轻人进来。“这是?你怎么拉着……”不等朱儁说完,皇甫嵩便说道:“我们真正的军师来了,邢昭云先生。”一名手持蒲扇的军师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轻摇蒲扇,心中对皇甫嵩所言有些不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将军,您莫不是过于心急,错认黄口小儿为军师?我看他不过是匹夫耳,来骗些吃食罢了。”邢昭云见此军师手捻胡须,摇头晃脑,跟个鲶鱼成精似得,也不惯着:“这位鲶鱼军师,你可有破敌良策?”“放肆!”鲶鱼军师以蒲扇指人,“吾乃颍川温禹,人称海研居士。”“那不还是海盐鲶鱼吗?”邢昭云嗤笑一声。“你,你,你!腌臜!”鲶鱼军师憋得脸色通红,“照你这么说,你可有破敌良策?”“有,很有。”邢昭云冲着皇甫嵩点头,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但不是现在。”此时将士已经拿来了水盆,邢昭云洗手洁面,换下了满是泥土的外衣。他以水为镜,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邢道荣长得倒是强壮,的确有膀子力气,但确实不像个读书人。只是他多少还有些无奈,倘若穿到那些世家贵族身体里,那生活可就轻松多了。哪像自己,一来就差点掉了脑袋,如今又困在长社,进退维谷。“哈!”鲶鱼军师道,“无言以对了,我还说我有一百个计策呢,只是不是现在。将军,请将此人叉出去,实在是有辱斯文。”其余军师见状,也纷纷应和:“没错,叉出去,把他叉出去。”邢昭云叹气摇头,有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汉室怎么能不飘摇。“诸位莫言。”皇甫嵩道,“昭云先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风。”邢昭云说出了那个字,“将军是在等风。”几位军师面面相觑,喃喃自语“风”这个字,思索片刻,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好歹是军师,也算是读过兵书的人,有了风这个提示,也明白邢昭云是要用火攻。“风?”几人对视一眼,忽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鲶鱼军师说道,“原来就这么个字。谁不知道该用火攻?只是风向不对,即便能烧着方寸之地,却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被波才那贼反攻。而等到风向对了,我们冲出去,风一旦移向,烧的就是我们自己。”鲶鱼军师看向皇甫嵩:“将军,我们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想得更深,更远,战场瞬息万变,安能一个‘风’字解决一切。为今所计,依旧是坚守不出,等待救援才是。”几人是在邢昭云的提醒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此时却装作早就想到,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考虑更深远的样子。皇甫嵩叹气道:“只怕波才那贼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此时士兵端来一个木盘,盘子里是一些干粮和一碗稀饭,摆在邢昭云桌前。邢昭云低头无奈,在这个朝代,能吃上这东西算顶不错了。刚拿起一块饼来,却被鲶鱼军师从手中拍落,滚落在地。邢昭云看向鲶鱼军师。鲶鱼军师冷着脸:“黄口小儿,腌臜村夫,立马滚出大帐,否则休怪我无情。”邢昭云不理此人,继续拿起一块饼来,鲶鱼军师刚准备如法炮制,但邢昭云的手如钳子般钳住饼子,竟令他根本无法夺下,眼睁睁看他送入口中。鲶鱼军师暗自用力,直用上了两只手,势必不让邢昭云吃上这口干粮。邢昭云猛地卸力,鲶鱼军师不防,翻到在地,摔得四仰八叉。“放肆,简直是放肆!”鲶鱼军师浑身发抖,“右中郎将,朱将军!您,您就这么看着吗?”朱儁摆手:“都什么时候了,闹什么。来人,把这个什么邢昭云叉出去,衣服和干粮,就当赠于他。”邢昭云不疾不徐喝了一口稀粥,他看向朱儁:“如果我能风改向,并且维持两个时辰呢?”一阵风从账外刮了进来,又消散于无形。大帐内众人都沉默了。“邢昭云先生,您可不是说胡话?”皇甫嵩和朱儁异口同声。“我既然来献计,自然考虑周全。”邢昭云安静吃着干粮,“给我一幅地图,给我找一间舒适的房间,就在今夜子时,我让风来帮忙。”“休要胡言!”鲶鱼军师一骨碌站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能让风转向,能让风帮忙?”皇甫嵩也说道:“军中无戏言,先生。”邢昭云斩钉截铁说道:“军中无戏言。”“立军令状!”一名军师喊道,鲶鱼军师听闻也忙说道,“立军令状,倘若你无法让风帮忙,就用你的项上人头祭旗!”“完全可以。”邢昭云说,“可我如果借来了风,你又当如何?”“我如何?”鲶鱼军师说道,“你借不借来,与我何干?我如什么何?”邢昭云一摊手:“那我不借。”这句话一出,大帐内所有人又都沉默了,他们实在没想到邢昭云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这,这人的个性实在太古怪了。“凭你这句话,就可以当场斩了你!”鲶鱼军师说道,“你们听到了吧,这不是戏耍军情?”“反正外面那群黄巾军,总有冲进来的那一刻,到时候依旧是个死。”邢昭云反而笑了起来,“你们迟早下来陪我。”“我……”鲶鱼军师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风不是白借的,我们那里有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事成之后,我也要用你的脑袋祭天。”邢昭云站起身,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两位将军,军师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当军师,他日城破,他们几人自可投降,您二位又安能保全项上人头?”他迈步走到帐外,大风骤起,强风灌入大帐,如刀子般,划过众人的脖颈。“就这么定了。”邢昭云的话掷地有声,好似没有任何人能反驳,“准备火油,今日子时,出城杀敌。”皇甫嵩这才想起,这邢昭云刚刚才眼都不眨地杀了两个人。他凑到朱儁面前,小声说道:“查查他到底是谁。”——“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太祖传》(改自《三国志》)